女警给了她一杯热水,叶希音才说了声谢谢,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。
不重、不轻,很稳。
这个脚步声,叶希音听了七年。
叶希音呼吸一颤,心脏竟开始微微疼痛。
直到脚步声停在她的身边,头顶传来微沉的嗓音。
“我已经签好保释书,你可以走了。”
叶希音低着头没有回答。
傅昭然弯腰,蹲在她面前,冰凉的指尖轻触上她膝盖上的淤青。
“很疼?”
微弱的灯光下,傅昭然侧脸线条冷峻,隐在阴影里。
叶希音咬紧唇,下唇有鲜血涌出。
她喊他:“小叔。”
傅昭然看着她,良久,似是叹了口气。
他起身,只留下一句话:“回家吧。”
他转身往外走去。
叶希音看着他的背影,终于还是起身跟了上去。
回家的路上,路灯一盏一盏从车窗外划过。
叶希音忽然想起,从警局回家的这段路,她七年前也走过一次。
那时她被叶父打得浑身是伤,邻居报警,是傅昭然赶到警局将她接走。
而那时,傅昭然是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的。
他告诉她:“记住这条路,这是你回家的路。”
这些事,好像还是昨天才发生的,但实际上已经过了七年了。
七年前,叶希音的父母离婚,叶母不要她,***就将她判给了叶父。
那段时间,叶父每天只做两件事,喝醉,和打叶希音。
她不记得身上碎过多少啤酒瓶,也不记得膝盖上跪了多少碎片。
只记得在一个雪夜,叶爷爷的养子,叶父的养弟傅昭然终于把她带离了那个地狱。
路口红灯亮起,傅昭然踩下刹车。
“当年把你带回家时,你才十五岁,正是青春期,才会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。”
叶希音看向他,红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,一片冰冷。
傅昭然的语气也冷淡至极:“这次回来,乖乖听话。”
叶希音心口被一个字一个字拉紧,
窒息了几秒,她缓缓点头:“好,我听小叔的。”
她的确该听傅昭然的,毕竟他已经用这99天教会了她什么是无情。
向傅昭然告白失败,离家出走的第1天。
叶希音在酒店等着傅昭然叫她回家的电话,她等了一天一夜,什么也没有等到。
第3天,傅昭然还是没有来找她,叶希音开始慌了。
她想给傅昭然打电话,可刚要拨通,却又挂了,她安慰自己只是他最近太忙了,等他空了,他会来找她的。
第10天,她终于按捺不住,去找傅昭然。
傅昭然那时在开庭,而法庭上的他没有一点着急,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冷静理智。
仿佛她的离开,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影响。
叶希音终于开始害怕。
她不懂他们一起生活了七年,傅昭然怎么就能这么平淡的接受她的离开?
就像是只是丢掉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于是叶希音开始故意找事,她连续一个月不去学校上课。
辅导员的电话打到傅昭然那里,傅昭然没有接。
她整夜整夜的去夜店,灯红酒绿的酒吧里,账单一张一张发到傅昭然的手机。
她死死盯着手机,傅昭然却一个字也没有回。
她开始飙车,开始喝酒,喝得烂醉如泥。
借着醉意给傅昭然打电话,她哭得撕心裂肺,哭着说爱他,却又哭着恨他,她把自己折磨疯了,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。
傅昭然安安静静的听完,最终只淡淡的,对她说了一句话。
“叶希音,你该长大了。”
那是叶希音离开的第73天。
积攒的所有的委屈与恨意,都仿佛被这一句话打败了。
明明她从来没和傅昭然谈过恋爱。
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失恋,大病一场。
冰冷的病房里,叶希音望着天花板,那一瞬间,忽然就再也没力气找事了。
她不再用傅昭然的钱,去找了一份兼职,乖乖的回去上学。
第99天,叶希音在打工时被猥亵,在反抗时把那人的头砸开花。
在警局,她终于再一次见到傅昭然。
傅昭然却连问都没问一句,她这些天做了什么,去了哪里。
叶希音终于认输了。
她用了99天终于认清,傅昭然真的不爱她。
车缓缓停在别墅前院。
叶希音一下车,却发现二楼的灯居然亮着。
她微微怔住,就见傅昭然竟没直接开门,而是走到门前按了门铃。
片刻后,门从里面被拉开,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长发女人从别墅里出来,笑着抱着傅昭然的手臂,微嗔着撒娇。
“你怎么才回来?”
叶希音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她看着傅昭然把女人拥入怀中,往日冰一样的声音,此刻也温柔下来。
“抱歉,我回来晚了。”
叶希音怔怔看着这一幕,女人也看见了她,惊讶一瞬,笑道。
“你就是小音吧。”
叶希音没动。
女人朝她伸出手,笑吟吟自我介绍。
“你好,我叫沈蔷,是昭然的未婚妻。”